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科研圈(ID:keyanquan),作者:Margaret Taylor,翻译:周舒义,编辑:魏潇,题图来自:unsplash
当英国利物浦的营销策划公司 Agent 被 BBC 邀请参与一档电视节目,要求他们在公司内尝试推行“每天工作六小时”的北欧模式时, Agent 欣然接受了这个机会。这项为期一个月的试验在 2016 年启动,人们希望通过减少工作时间来找到一条提升员工幸福感的新途径,但试验结果令人喜忧参半。
“很多好现象出现了。” Agent 首席执行官 Paul Corcoran 说,“我们从时间角度去安排工作任务,比如说‘我们需要 15 分钟完成这件事,需要半小时完成那件事’,并切实保证以这种方式去执行。员工早上九点上班而不是八点半,避开了交通最拥堵的时段;而且他们下班提前了,可以灵活安排时间,去做像接小孩这样的事情。”
但弊端也很快显现出来,员工开始过度专注于把工作压缩在越来越短的时间段内完成。Corcoran 说:“我们的想法是给人们更多自由,但后来发现,事情开始变成‘我们得在这段时间里搞定所有事情’,这让员工倍感压力。”最终,公司决定采取所有人两天短时工作、三天长时工作的模式。
新冠疫情爆发后,压缩工作时间的理念正重新兴起。每天工作 5 小时可能是一个更好的选项。
每天工作 5 小时
Alex Pang 是美国硅谷咨询公司 Strategy and Rest 的创始人,写过几本书,研究了缩短工作时间对工作效率的影响。“研究表明,我们大多数人的注意力最长能维持 5 小时。”他说,“有时你可以撑得更久,但现实是大多数人每天的黄金工作时间就是这么长。”
8 小时工作制是一个相对年轻的概念,一个世纪前美国福特汽车公司(Ford Motor Company)巩固落实了这项制度,将其作为一种既不会对单个员工提出过分要求,还能保持每天 24 小时生产不断线的手段。福特的尝试总体上提高了产力,并且让 8 小时工作制的理念被广泛接受。而包括美国加利福尼亚电子商务公司 Tower Paddle Boards 和德国数字咨询公司 Rheingans 在内的 5 小时工作制拥趸们表示,在转向短时工作模式后,他们也拥有类似的经历。
和 Corcoran 一样,Tower 首席执行官 Stephan Aarstol 表示,公司在 2015 年采取了 5 小时工作制,结果使他大为震撼。员工从上午 8 点工作到下午 1 点,中途没有休息。为了能自由支配下午时间,他们开始想方设法地令产出最大化,结果让这个数字增长了 50%。
“我们一开始推行这个制度的时候,在仓库干活的小伙子们都在翻白眼,但那里的增长恰恰是最大的。”他说,“以前每个包裹要花五分钟才能发货,但几周后他们就把这个时间缩短到了三分钟以内。他们正在做真正的生产力专家才会做的事情。我告诉员工他们有时间限制,这迫使他们进行创造性思考。”
Rheingans 首席执行官 Lasse Rheingans 说,当他第一次向员工提出压缩工作时间的想法时,员工跟着表示希望在办公时禁用智能手机等分心物,尽量少用“像 Slack (一款企业协作软件)这样的生产力杀手”。Rheingans 的目标是保持生产力不变,但给员工更多的休息时间。
Rheingans 谈道,虽然缩短工作时间提高了效率,也更有利于工作和生活的平衡,但和 Corcoran 一样,他在一年后发现这么做并非没有坏处。“我们意识到,我们在人际关系层面的某些东西正在流失。”他说,“如果你没时间和同事聊天吹水一起喝咖啡,就会影响归属感、团队文化,以及公司内的人际关系。”
Rita Fontinha 是英国雷丁大学亨利商学院(University of Reading’s Henley Business School)战略人力资源管理副教授。在她看来,虽然压缩工作时间的优势明显——“它不仅对个人的职场生活质量有好处,也有利于提振团队的财务业绩”,但她的研究着重强调了 Corcoran 和 Rheingans 发现的弊端。
“虽然更短的工作时间有助于更好的时间管理,让员工更专注,但也可能会增加他们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的压力。”她分析道,“正如(我的)研究证明的那样,员工很看重时间安排的灵活性。这可以让他们根据需要分配额外时间来完成任务,或者花更少的时间提前做完。”
同样,英国牛津大学赛德商学院(University of Oxford’s Saïd Business School)经济学和战略学副教授 Jan-Emmanuel de Neve 表示他的研究强化了这一观点,即 5 小时工作制会提升员工幸福感,进而提高工作效率。但是他也警告称,理论上讲生产力的提高意味着所有人要做更多工作,这反而会引发降低幸福感的连锁反应。
要求人们在更短的时间里去做更多的工作,这实际上让他们承受了更大压力。“新冠疫情迫使我们居家办公,(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加快步伐改善工作效率。”他说。“需要意识到,随着工作效率的提升我们正在做更多的工作——我们并没有将其转化为更多的休息时间,而是用更多的工作来填补。我们正设法让媒体和公众注意到这件事。”
这必要吗?
缩短工作时间的一个社会弊端是,并非所有工作都适合在 5 小时内完成。虽然研究发现人的创造力在五个小时的聚精会神后会减弱,但并非所有工作都需要创造力。Pang 说:“有非常多的工作并不需要高度专注。”在电话客服中心、看护中心和工厂流水线那里,工作人员只需简单完成工作。并且正如福特汽车公司证明的那样,这些工作有一个绝妙的理由来实行 8 小时轮班制:一天 24 小时可以划分成等长的三段时间。对从事这类工作的员工来说,从生产力角度出发,5 小时轮班并无必要;对老板来说,从组织管理角度出发,5 小时轮班则显得不够整齐。
de Neve 认为,这对所有劳动者来说都是一个问题。“有许多工作需要维持特定的时长,这渗透到了社会中。但也有很多很多的工作(所占用的时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他说,“我感觉,这些工作之间将会有更多的变化和差异(产生)。不幸的是,这可能会加剧不平等现象。”
对于那些有条件考虑新办公方式的雇主们来说,疫情创造了一个契机,让他们开始思考如何更好地做到这一点。与此同时,它也迫使那些已经彻底改变的人们重新审视他们的策略。在加利福尼亚,Aarstol 坦承,Tower 公司在 2020 年几乎快要破产的时候不得不放弃了 5 小时工作制。5 小时工作制并没有用提高生产力的前景来兜售理念,而是向随时随地办公的文化回归。在德国,Rheingans 表示,疫情期间居家办公一年多后,大多数员工希望继续这样做。这种办公方式使员工可以根据工作事务来灵活安排个人生活,但这也意味着 5 小时工作制赖以成功的关键因素——一段稳定、不间断的专注时间——更加难以实现。
Rheingans 说:“我们完全改变了模式,因为我们中的一些人有孩子,孩子不得不在家上学——你不可能从早上 8 点到下午 1 点就呆在你的孩子旁边工作。” 公司引入了一条规则,规定中午 12 点到下午 2 点之间不能有任何工作预约或者会议,因为人们需要照顾孩子,或者有自己的时间。“其余时间是灵活的:规划生活,保持身心健康。我希望人们少干活而不是多干,因为从长远来看这样更好,我希望大家能发挥自己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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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Aarstol 透露他已经调整了 Tower 的工作模式,使员工能够从中持续受益,而不再将其视作一种理所应当的权利。“当我向员工宣布我们不再实行 5 小时工作制时,他们真的很失望。”他说,“那时我才知道 5 小时工作制很快变成了一种权利。我们在 8 月到 11 月四个月的时间里实行这项制度,但只有在公司收入增加的年份才会这样做。现在,这是一项全公司范围的福利,就像每个人都在努力争取的圣诞奖金一样。”
回到利物浦,Corcoran 认为,“混合模式”既能带给员工短时工作日的好处,也考虑到了它对企业的潜在消极影响,是最好的发展模式。他表示,Agent 公司“三长两短”的工作模式已经运行了四年,并且 “卓有成效”。“成年人的世界里,管理无需面面俱到。他们有自由能在一周里上两天短班。”他说,“当你把这些时间加起来,四舍五入相当于每月多休息了两天,这真是一个很好的奖励。”
原文链接:
https://www.wired.co.uk/article/working-day-time-five-hours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科研圈(ID:keyanquan),作者:Margaret Tay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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