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将技术最高效地转化为产品和服务,这是自工业革命以来人们始终关注的问题,也是基于这一目标,诞生了集科学家与工匠特质于一身的瓦特,进而催生了“生产”更多瓦特的“发明家制度”。


而到了现代,以贝尔实验室等为代表的中央实验室制度成为大企业的首选,但随着信息革命的发生,这一制度似乎也开始发生变化。下一步,用什么支持我们的创新?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腾云(ID:tenyun700),作者: 林偕,原文标题:《“风靡一时”的中央实验室制度,是时候衰落了吗?》,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央实验制度达到了顶峰。


IBM研发出了system 360大型机系统,奠定了其在计算机产业的霸主地位;AT&T的贝尔实验室孕育了杰出的通讯技术,那里出来的诺贝尔奖得主令人目不暇接;杜邦对照二战前的化工三巨头有样学样,成为美国新兴的挑战德国化工业地位的有力竞争者。


美国的一众明星企业充分受益于中央实验室制度所带来的“发明家红利”,维持着诺贝尔奖项与利润双收的美好局面,在全球市场攻城略地,无往不胜。


彼时,处于改革开放之初的中国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时,正是中央实验室制度的黄金时代。当时中国国务院在1980年代中期向中国科学院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中科院的科学不能完成向生产力的转换,国家为什么还要养这么一个庞大的国立研究院?


为此,中科院不得不想办法“自证”。瀛海威创始人张树新曾回忆,她在中科院工作期间,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证明中科院同样有能力像贝尔实验室一样,能够将科学技术转化为巨大的生产力。


中央实验室在当时也成为中国人在改革开放后狂热追逐的对象。作为新东方创始人之一的王强曾回忆在贝尔实验室的苦读经历,微软亚洲研究院作为微软在亚洲久负盛名的中央实验室,至今也为人所热衷。


实验室中的任何项目似乎都不会结束。预算异常充足,没有任何等级制度,研究员能够随心所欲地做他们想做的事情。当研究员们需要发表论文,他们发明了打印机,当他们需要编辑论文,他们发明了计算机……


在这样一个天堂般的实验室,研究员们自己打造生产工具,肆意发挥他们的创造性。


但不幸的是,中央实验室的弊端也逐渐显现出来。相比于离主业很近的发明点子,意义更为重大的图形用户界面和鼠标,却像黄金笼子里的金丝雀,只是用来被观赏。


最有名的例子是,施乐帕克的研究人员自己开发编程语言和显示器,造出了一台上万美元的电脑,光一个鼠标就价值三百美元。


直到有一天,苹果公司的创始人乔布斯来施乐帕克参观,他为施乐发明家的天才所震撼。在付给施乐少量的专利费用后,乔布斯挖走了这个中央实验的研究员,并指示外包的设计公司,要求鼠标成本降低到15美元,三个按钮减少到一个按钮。此外,苹果公司相当程度上简化了施乐帕克的图形界面,让它变得可以直接操纵。


乔布斯“偷走”的图形用户界面和鼠标,最终成就了麦金塔电脑,并发起了一场震撼世界的PC革命。同样受益于乔布斯的“启发”,与乔布斯同年出生的盖茨也立志打造一个图形操作系统。


封闭式的中央实验室诞生了大量很有价值的发明,其浪费程度却大的惊人,结果就是,相当一部分发明,是被那些锐意进取的小企业发扬光大的。苹果和微软的崛起,在某种程度上标志着中央实验室制度的衰落。


以往,那些在中央实验室的工程师们想出许多绝妙的点子,这些发明只在企业内部流通,其中一些转化为巨大的利润,更多的则是蒙上灰尘。但随着时间的变化,那些“不得志”的发明有了新的选择,从芯片业赚到第一桶金的仙童“八叛徒”催生了风险投资业,他们把那些中央实验室中没有用武之地的工程师挖出来,投资于他们本已要遗弃的发明。


除了风险投资,巨型企业对于发明的独享权力还在被更多的因素所打破——信息革命让发明的点子的流动和分享越来越快;里根上台后通过《拜杜法案》,允许政府资助的发明成果由发明家享受收益;那些久在书斋的教授们,也顺理成章的涌向硅谷创业,人才的流动愈加频繁。


这些因素的日渐茁壮,都在打破中央实验室所构建的封闭的创新网络,新的发明家制度呼之欲出。


开放式创新:新的“发明家制度”的兴起


正是意识到中央实验室制度威力不再,80年代,思科选择鼓励内部创新,主动投资雇员萌发的形形色色的发明点子。这种新的发明家范式,正是为了应对新的局面:发明家越来越身处于一个开放的创新网络,为了利益最大化,公司需要建立一套开放的发明家制度。


从芯片、PC到网络设备等行业,更多的行业开始构建一种开放的发明家制度。


快消巨头宝洁,在二战后的数十年内受益于强大的中央实验室,在公司内部树立了一个共识:一切答案,尽出于我。但到了20世纪90年代,随着研发投资越来越大,新品越来越少,管理层很快意识到问题。


为了改变这种局面,宝洁不再执着于内部发明,而是逐渐向外求,与公司外部连接:“骄傲地在别处发现”。同时,宝洁将原来由中央实验室控制的研发资源,转为由全球各地的运营实体控制,发明和当地实际运营结合日渐紧密。


宝洁的一系列改革,有效提振了收入,同时将研发占比缩减了一半。


在世纪之交,开放式创新的制度在各行各业迅速普及。以医药行业为例,制药公司礼来在2001年成立一个专门公司,在互联网上发布类似于“英雄帖”的东西广招研究人员为其药物发明突破贡献点子。


这对于发明家制度意味着两个层面的改变:


其一,企业内部的发明,不再局限于自己消化,想法和点子被市场化了;其二,企业发展业务开拓市场,不再单独依赖于自身的发明,而是在全球范围内广泛搜猎。


与中央实验室的封闭的“发明家制度”下,很多有市场价值的点子被长时间埋没了,这被称之为“假否定”。而开放式创新能够把发明放到了一个有足够流动性的市场里面,等待有识之士的发掘和利用。


简而言之,开放式创新挽救了那些“假否定”的发明。


下一步会怎样?


从中央实验室到开放式创新,实质是发明家完成了从工业化生产到市场化流通的转变。


中央实验室建筑了一个完美的“生产”发明的制度和环境,但众多发明留在了一个公司里面,或变得没有流动性,这个过程产生了大量的价值浪费;开放式创新将大量的发明从尘土中挽救了回来,借助于一个充分流通的市场,发明的价值被充分放大了。


但是,开放式创新的负面效应依然受到挑战。


以往,大企业承担着最多的发明工作,做出最多的研发投入,产出远超自己需要的原创性发明。但在许多大公司,随着研发强度降低,创新的动力也受到影响。例如,2000年后的十年间,宝洁公司的研发占比下降了一半,由此带来的后果是,每项创新带来的收益也下降了一半。


再例如,当运营部门话语权逐渐提高,甚至影响到研发后,发明的缺失严重掣肘了公司的发展。一家财富1000强榜上的精密制造商,运营部门砍掉了一项重要的发明,但几年后竞争对手引入了该发明并大幅改进了产品表现,此时,为了缩小与对手之间的时间,这家公司又不得不花重金从外部购买这项发明。


每当和业务的结合越紧密,发明家制度被急功近利的业务部门控制的可能性也就越大。那么,又该如何修正开放式创新制度所带来的问题?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腾云(ID:tenyun700),作者: 林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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