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米·戴蒙：银行的社会角色——负责任的企业公民

      一个国家的人民想要生活幸福，就必须拥有成功的经济和市场体系；一个经济体系想要成功，就必须拥有健康和成功的银行体系。当企业的非凡能力和政府的能力联合起来，尤其是在基层为最大的经济和社会时弊寻求解决之道时，企业的能力将得到更好的发挥。

　　摩根大通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在《北大金融评论》上发表文章表示，为了保持公司的健康和活力，必须在以下三个方面有所作为：为客户提供卓越的服务；吸引、培养和保留才华横溢的员工；为企业所处的社区服务。本文详细介绍了摩根大通在践行企业责任方面的思考，由德勤中国副主席吴卫军翻译。

　　一个国家的人民想要生活幸福，就必须拥有成功的经济和市场体系；一个经济体系想要成功，就必须拥有健康和成功的银行体系。美国拥有一个庞大且生机勃勃的金融体系，包括资产管理人、私募股权发起人、对冲基金、非银金融机构、风险投资人、公共和私人市场参与者、小型至大型投资者和银行等。银行是整个金融体系的核心，它们引领全球公司和市场实践，承担信用风险和市场风险，掌控资本和资产及其流动，在借款人和市场透明方面制定纪律和规则。为了保持经济体系和市场的良好运转，美国需要各类银行及其他金融机构的支持——无论规模大小。摩根大通庞大且多样化的收入来源及可观的收益率，成就了我们坚实的利润基础，让我们能够抵御多种不同的危机。股票分析师指出，摩根大通的收入及利润波动率为业内最低。这一优势可以使我们投资不同的国家，支持我们的客户；并在困难时期保持存活下来的能力。在几乎所有的风暴面前，我们犹如一处安全的港湾。

　　从长远来看，我们需要建立和维持一家健康、充满活力的公司，以投资、创新、增长和应对不确定性。为了保持公司的健康和活力，我们必须在以下三个方面有所作为：为客户提供卓越的服务；吸引、培养和保留才华横溢的员工；为企业所处的社区服务。努力把这些事情做好是极其重要的，因为只要有一件事情做得不够出色，就会满盘皆输。本文旨在更详细地介绍摩根大通在践行企业责任方面的思考。

客户、员工、股东价值和社区都是第一位的

　　我们经常被问到，公司最首要的关注点是什么——客户、员工、股东价值或是成为一个良善的企业公民？这意味着需要从中选出一个最重要的利益相关者。我不同意这种观点，我们的客户、员工、股东价值和社区都是第一位的，我们必须把各个利益相关方都服务好。如果我们服务任何一方失败了，整个企业都会遭受损失。

　　为了保持健康和活力并为股东创造长期价值，企业必须在财务上寻求长期成功。美国公众对“股东价值”的看法是有问题的——太多人将其理解为短期的、贪婪的获利行为。讽刺的是，这是在创造真正的、长期的股东价值时最不应该有的想法。许多人似乎认为股东价值意味着利润，公司可以通过减少客户或员工的利益来获得更多利润。这不是摩根大通的经验。优秀的企业不会基于短期盈利来做决策。与公众所持观点相反，企业运营不是仅为了季度利润最大化，而是通过服务客户，赢得客户长期的信任，从而获取合理的商业利润。实际上，企业当年的财务表现反映了企业过往几十年以来的决策。

　　摩根大通的工作是通过建立一个健康的、充满活力的公司以满足客户需求，通过培训、提供发展机会和有吸引力的薪酬投资员工，并最终回报股东。如果做得好，每个人都会受益。

　　对建设成为一家能让客户、员工、股东及经营所在地社区都能受益的企业，我们深感责任重大。我们长期致力于成为优秀的企业公民，并坚持以下做法：对员工与客户保持应有的尊重；提供安全有效的产品；坚守道德，并负责任地开展业务；履行受托责任，为股东创造实实在在的价值；关注企业长期发展，建成一家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企业；通过慈善事业支持我们的社区，作出有意义的改变；勇于承认错误，犯错在企业经营中很正常，重要的是解决错误并从错误中吸取教训。

　　一家伟大的企业能够对未来进行投资，能够向员工提供发展机会，能够为客户创造优质产品，并服务社会，而不健康、缺乏活力的企业则没有能力做到这些。

　　赢得客户和社区的信任

　　我们必须一如既往地努力赢得客户和社区的信任。

　　银行与客户的关系和其他大多数公司并不一样。当顾客想要购买一件商品时，只要顾客付钱商店就会将这件商品卖给他；而银行却往往在需要时必须拒绝客户，比如与信用卡或与贷款有关的业务。银行更像是客户的合作伙伴——经常积极参与客户的财务事务。银行经常处于这样的情形：不得不坚持要求客户遵守纪律，具体手段包括要求客户提供担保、设置信用保护条款或强迫客户出售资产等。这些做法让银行无法与每一位客户都成为朋友，但这对合理放贷和市场的正常运行来讲却是至关重要的。负责任地放贷是一件好事，而不负责任地放贷对经济和客户都是有害的（我们在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引发的经济衰退中已经切身体验到了这一点）。银行必须不断地对风险作出判断，并对风险进行适当定价。

　　对于一家优秀的公司而言，声誉就是一切。公司的声誉是在日复一日地与客户、与社区的每一次互动中积累起来的。这并不是说公司和员工不会犯错——他们当然会犯错。声誉往往是通过以妥当的方式处理错误而赢得的。

　　虽然企业各有不同，但有一些基本要素是共通的，比如优质的产品、公平透明的定价、周到且快速响应的服务及持续创新。卓越的公司会不断地制订高标准，承认自己的错误，并惩戒或解雇害群之马。

　　卓越的公司要严格遵守与客户开展公平交易这一原则。我一直很欣赏家得宝（Home Depot）在飓风过后不抬高木材价格的公司政策，无论它原本是否能够这样做（我想提醒读者的是，银行在国际金融危机期间处理续贷业务时，基本没有提高信贷价格）。公司对客户的定价应该做到公平，而不是钻空子、逃脱责任的利己操纵。当我听到有人为了获取更多的报酬去做错事时，当我听到一家公司或一家对冲基金刻意让贷款和公司发生违约，以触发信用违约掉期对冲条款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完全是丧失道德底线的行为。

　　实际上，大多数银行都得到了客户的信任，但笼统而言，银行业作为一个整体却没有得到客户的信任。这种二分法也同样适用于政客、律师和媒体——人们相信他们所认识的个体，但当这些个体作为一个群体时，人们就不再相信他们。信任需要通过每时每刻在每个社区，对每个客户的服务中逐渐赢得，我们相信，这是重建信任的唯一方法。

　　在现实中，由于银行必须坚持自律，在某些情况下需要拒绝客户，因此对部分客户而言，银行并非总是他们最好的朋友。在重建社会信任的过程中，银行仍然需要履行这一责任。没有简单易行的答案，以下是可参考的一些原则：无论在何处运营，我们都必须保持韧性、一致和透明；诚实、清晰、连贯一致地与客户保持沟通；提供优质的产品与服务；承认错误，改正错误，必不可少的是从错误中学习；让客户与你做生意变得更加简单——特别是当他们遇到问题时；与陷入困境的客户协作，无论是个人还是公司；聚焦客户，以自己希望被对待的方式对待所有客户；成为社区好公民，与政府和社会建立牢固的关系；像对待自己的业务伙伴一样对待监管机构，接受它们的意见，即使有些意见你不完全同意。当它们改变监管规定时，即便是你不喜欢的，仍然需要接受并执行；作为一个行业，要减少犯错，做得更好——避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最后，强有力的监管机构和银行监管标准体系也意味着银行正在满足更加严格的监管标准。事实上，每家银行都正在竭尽全力。国际金融危机已经过去10多年了，《多德—弗兰克法案》已经发布10年了。监管机构已经做了很多，应该受到表扬，并且也应该向公众把这件事情说清楚。这有助于提振消费者对银行体系的信心——对整个经济体也是如此。消费者和企业的信心是经济保持健康发展的前提。信心是无价的，如能广为宣传则会更受裨益。

在基层、在全国、在全球做一名负责任的社区公民

　　一个在小镇上居住，经营一家位于街角面包铺的小店主，就很容易理解做一名负责任的社区公民的价值所在。大多数位于主街道的商家都会保持商店门前人行道的清洁，以免行人滑倒、摔跤。他们经常通过支持当地的运动队或宗教团体来参与社区建设。面包店或餐馆通常会在一天结束时，把剩余的食物捐赠给当地的收容所。大多数商家都明白，人人都尽一分力，会让社区变得更美好，这既是一件从道义上讲应该做的事情，也是一股推动小镇获得更好商业效益的力量。

　　当摩根大通进驻一个社区时，我们会为能在基层做一名负责任的公民而感到无比自豪——这种感受和在社区中经营一家面包店是一样的。作为一家在世界各地2000多个社区开展业务的大公司，我们要求员工积极参与居住地的社区活动，向当地企业提供贷款和支持；为客户提供银行业务、贷款和储蓄业务；我们也参与了各类大规模的、全国范围的，有时是全球性的项目，但无论如何，意愿是相同的——改善我们生活的世界。我们为践行企业责任所作出的努力和开展的慈善项目将帮助这些社区变得更加美好。

　　大多数人认为企业责任只是改进版的慈善事业，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从宏观企业责任的视角来理解作为一名负责任的社区公民究竟意味着什么，难度就大多了。虽然我们致力于慈善事业——摩根大通每年为慈善工作投入3.3亿美元——但企业责任远不止于此。

　　摩根大通在解决大型公共政策问题上发挥着积极作用。我们全力以赴地参与解决全球所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气候变化、贫困、经济发展和种族不平等。只要政策得当，我们认为这些问题都可以得到妥善解决。我们之所以在这个层面主动参与，是因为像摩根大通这样的公司具备出色的能力来协助解决公共问题。摩根大通不仅提供资金支持，而且协助制定强有力的公共政策，这种做法给全社会带来的影响力，比那些仅在基层承担企业社会责任的公司产生的集体效应要大。比如在2020年，我们的政策研究中心根据客户和社区的实际体验，发布了一项有关如何推动实现更具包容性的经济复苏以及如何支持小微企业的政策研究成果。我们知道，一家企业的长期成功有赖于社区的成功，这也是摩根大通能持久地作出成绩的原因之一。当每个人都拥有平等的机会参与和分享增长所带来的回报时，经济将会更加强大，我们的社会也会更加美好。

　　我们也相信，当企业的非凡能力和政府的能力联合起来，尤其是在基层为最大的经济和社会时弊寻求解决之道时，企业的能力将得到更好的发挥。当美国政府和其他各国的中央政府都在为无法打破党派之间的僵局，以及无力完成伟大的事业而苦苦挣扎时，基层社区涌现出了一些能让公民社会为更多人服务的绝佳创意。市长、州长、教育工作者、主要雇主单位、企业家、社区领袖和非营利组织在开发创新方案、解决我们所面临的重大挑战方面取得了巨大进展，但他们的工作往往没有引起足够的关注。我们必须推广这些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法，寻找恰当的方式，把它们分享给面临类似情况的社区，使更多的社区受益于这些经过验证的、符合当地实际的解决方案。当这些方案在基层取得成功后，它们就可以在全国，乃至全世界推广和运用。

　　我们的努力是实质性的、永久性的，并且得到了公司上下的全力支持。更重要的是，这些社区工作得到了公司领导层的支持，并由公司中最优秀的人才进行管理（这些举措并不是事后临时起意的做法，而是一种可持续的做法）。从自身角度出发，我们正在做重要的、长期的、由数据驱动的各项商业和慈善投资。在我们努力发挥创造力的同时，也以可衡量的结果为基础，对包括慈善投入在内的每项工作进行认真的分析。

　　摩根大通一直是，并将继续是一个好的企业公民。这对摩根大通所有人而言都是极其重要且能收获巨大满足感的。我们对服务社区有着深厚、广泛且涉及多个层面的承诺。我们力争成为一个适合工作和经营业务的理想场所。我们的成功将为回馈自己所服务的社区和城市创造条件。